很多中國觀眾了解芭蕾，是從50年前享譽全國的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開始的。

　　作為中國芭蕾的代表和象征，今年是芭蕾舞劇《紅色娘子軍》首演50周年，日前，該劇在澳門演出三場，結束了其“50年50場”全國巡演活動，在全國掀起了又一輪芭蕾藝術欣賞的熱潮。芭蕾之美在哪里？全國政協委員、中國舞蹈家協會主席、中國芭蕾舞團原團長趙汝蘅用自己不平凡的人生為此作了最好的詮釋。

　　“這是‘開’，這是‘蹲’，請看演員的腳背和背脊，曲線非常美麗。”不久前，重慶大劇院，芭蕾舞演員一邊擺出優美的舞姿，趙汝蘅一邊作題為《芭蕾藝術在中國》的演講。這樣的演講，從北京到各地，趙汝蘅已經記不清講了多少回。

　　“我現在主要是從舞臺的側面做一些事情，希望有更多中國人了解芭蕾，喜歡并走進芭蕾藝術。”一襲布衣，精神矍鑠，采訪時，年近七旬的趙汝蘅與同事正在研討由她發起創辦，將于明年舉辦的第三屆北京國際芭蕾舞大賽的方案。

　　一直在了解

　　一生與芭蕾相伴，但趙汝蘅說，她其實只是一直在了解芭蕾。

　　回憶起當年作為第二批學生進入北京舞蹈學校的場景，趙汝蘅感慨萬千，她說，當時的芭蕾，那是“貧窮土地上的貴族”。上世紀50年代，作為一種高雅藝術，芭蕾走進中國。“在國家還是百廢待興的年代里，我們這群孩子簡直就是生活在天堂里，老師是前蘇聯專家，不僅學費全免，還提供高標準伙食，練功服裝及各種生活用品都免費發。”趙汝蘅說，“特殊的時期，特殊的環境，芭蕾來到中國，就注定它會脫下貴族的盛裝。雖然是學當時的蘇聯，但我們很快創造了中國獨樹一幟的芭蕾語言。”

　　《紅色娘子軍》的誕生，在趙汝蘅看來是世界芭蕾在中國的一場革命。“我們穿短褲，舞刀弄槍，把民間舞與芭蕾有機結合，可以說是一場創作上的革命。”趙汝蘅告訴記者，芭蕾誕生于文藝復興時期的意大利，興盛在17世紀的法國，今天看到的芭蕾，其手位、腳位，以及優雅的形式感，是法國宮廷的創造。事實上，芭蕾是法語Ballet的音譯，原意是“跳”或者“跳舞”。在它的發源地意大利，芭蕾還曾是一種廣場舞，十分接地氣。“中華民族的舞蹈文化源遠流長，記錄其發展軌跡的文物圖像和文字連綿不斷。因此，當兩種歷史悠遠的舞蹈不期而遇時，中國人的故事，也可以用芭蕾來講述。”

　　如今，信息化時代，趙汝蘅的芭蕾緣分也信息化了。微博、微信，她都是芭蕾圈子的關注者和參與者。“喜歡芭蕾的中國粉絲常常發布一些最新信息，我一方面學習了解，一方面倍感欣慰。”趙汝蘅說，“這些粉絲遍布世界各地，我們沒有見過面，但常常有交流。他們很多都是業余愛好者，但都很狂熱。”

　　始終在受益

　　趙汝蘅的手機里，還保存著當年主演《天鵝湖》和《紅色娘子軍》的照片，半個世紀過去，容顏不再，但氣質仍在。

　　“您氣質真好，是怎么修煉的？”常有人如此問趙汝蘅。“如果說氣質，那一定是芭蕾帶給我的。”趙汝蘅說，首先，芭蕾是一項綜合藝術，包括音樂、舞蹈、色彩等，從欣賞角度看，芭蕾是一種眼、耳、腦、心并用的欣賞模式，因此，對舞者在音樂欣賞、藝術感覺上都會有要求。其次，芭蕾是一種不斷追求完美的藝術，特別嚴謹、講究，來不得半點虛假，只要站在舞臺上，就要把整個身體從手指尖到腳趾尖，全身都拉到一個最漂亮的線條上。正是這樣，芭蕾演員從臺上下來，第一件事情永遠是檢討，因為總是有所遺憾。另外，學習芭蕾還特別鍛煉一個人的學習能力和集體意識。

　　“老師都是面對面教，你瞬間要記住動作組合，還要理解故事，時刻想著老師對你的要求，是不是胳臂像天鵝般柔美？是不是有手指尖能滴下水來的感覺？”熱愛讓趙汝蘅對芭蕾有了最深的悟，也因為突如其來的傷病，有了最深的痛。1972年，由她主演的芭蕾舞劇《沂蒙頌》即將公演，彩排時，她突然發現自己立不起腳尖來了，手術后，她再也沒有回到舞臺。那一年，她28歲。

　　“一下子就不能跳了，一下子就斷了你的夢想。”趙汝蘅欲言又止，但是，傷心之后是不甘心，自己的芭蕾夢不能這樣斷裂，她開始在舞臺之外繼續芭蕾夢想。“芭蕾教我要無止境地去追求，還帶給我開闊的視野和對學習的敏感度。”37歲那年，趙汝蘅開始學習英語，后來又學駕駛，電腦也不學自通。“這都得益于芭蕾。”其實，趙汝蘅也說不清，這輩子與芭蕾結緣，對她來說是福是禍，能堅信的是，她這輩子已經完完全全獻給了芭蕾。

　　欣賞芭蕾之美

　　要欣賞芭蕾，首先要了解芭蕾。

　　芭蕾欣賞就是要走進劇場嗎？趙汝蘅認為并非如此，她建議，要先了解芭蕾藝術。比如，孩子可以從小接受芭蕾訓練，成人也可以以健身為目的去學芭蕾。回想不久前的重慶之行，在文化館，趙汝蘅看到一位正在立腳尖的大姐，看著大姐微胖的身影，認真練習的勁頭，她十分感動。

　　趙汝蘅告訴記者，芭蕾表達著人體的線條美、動作美和協調美。足尖舞看上去輕盈美麗，但它對舞者的重心卻有著極為嚴格的要求。為了舞臺上的平衡與美觀，芭蕾舞者所做的每個動作，都應該有“瑞士鐘表一樣的精確度”。

　　“芭蕾舞者的表演有著嚴格的標準和成套的程式，了解這些標準，可以更為充分地體會到芭蕾之美。”趙汝蘅說，首先，要看舞者的“開”、“繃”、“直”是否到位。即：舞者的腿部要保持向外打“開”，腳腕也要轉“開”；當舞者伸出腳和立足尖的時候，腳背要緊“繃”；舞者的雙腿要盡可能地伸“直”，上身也要時刻保持挺拔和舒展。

　　其次，要看芭蕾女舞者的足尖舞是否漂亮。優秀的足尖舞者可以讓腳和足尖鞋合二為一，行走、跳躍、旋轉靈活自如。當芭蕾舞者跳躍時，可以欣賞她們在空中的舞姿和“滯空”感，以及輕盈穩定的落地。而男女演員的雙人舞能夠展現他們之間默契的配合，其中的托舉、推移、旋轉等動作，也能表達女舞者的輕靈美麗。

　　“簡單地說，芭蕾群舞要突出整齊，所有人都在同一個節奏上。獨舞則要突出表現人物，比如表現一個有靈氣的女孩，動作要完成得特別干凈，脆。”趙汝蘅說，芭蕾舞劇往往包括了舞蹈、音樂、美術、多媒體等多種藝術門類，并且有著一定的情節性，演員通過舞蹈、音樂等綜合藝術形式的呈現，如果讓人覺得很舒服，又能打動人心，那一定是成功的作品。

(來源:人民政協報)